【Call You Tonight】

黄濑窝在沙发里木然地看着电视，无视了电视旁来回走着唠叨的二姐，突然她走了过来。

“凉太你倒是说句话啊，上次你也没说这次会回来。”

黄濑眨眨眼看向凉子：“姐姐我都跟你说了只是临时回来拍个景你干嘛问那么多，我回来还不好吗？”

“不是啊，”凉子在他旁边坐下双手交叉环胸一脸思考的样子，“你之前也有从神奈川回来拍过一次外景，但也没见你回来。”

黄濑翻了白眼：“记得那么清楚还那么纠结真有你的。”他微微侧过身看着这位撒娇的姐姐，“回来顺便看看中学，看看现在的东京，再看看现在的姐姐，行了吧？”

“行了行了，就知道凉太会说实话。”凉子心情舒畅地起身回房间了。

黄濑摇头笑了，有这么一个姐姐还真是头疼。一手撑着沙发看向落地窗外，繁华的早晨却显得一片寂静。黄濑拿出手机，滑动深蓝色的海滨壁纸的解锁键，时间早上九点二十四分。

他莫名又想起来昨晚和青峰离别的时候，在路口转弯处他向青峰挥动着手臂，明明之前那么刺眼的路灯光线，在那一刻突然变得黯然，以至于让他看不清青峰的脸，没有按以前上学分离时那样喊着明天见小青峰。

明天？不一定能见到啊，而且也要看他见不见。

不过为什么要明天见？

他却确认性地问了句：“小青峰？”

青峰像是没反应过来，仍然站在原地，侧着身看着黄濑的方向，也是模糊的金色，熟悉的金色：“嗯？干什么黄濑。”

“我们，多久没见了？”说出来黄濑就后悔了，他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。

青峰看着天空想了想，最终摇头：“不知道。”

“哦。”黄濑垂下之前挥动的手臂，很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青峰。他突然想起有一次练习到了很晚，然后青峰和他一起回家时，搂过他肩对他嬉笑地说了什么，路灯人群下仍能看到青峰光彩的笑容，那一瞬间的动作，现在想来却觉得有些怅然。

“小青峰……”

“那次没去送你。”青峰突然开口，“阿哲都跟我说了，好像你走的时候也不是很高兴。”

“诶？”不是很高兴？黄濑一脸诧异，想着小黑子未免也太会观察了吧，自己也没有不高兴啊。他抬手挠了挠头发，“也并不是啊，本来就没几个知道我要去。”

“不是，我是说我没去送你。”

“……”他后悔为什么是晚上看不清青峰的表情，会是怎样的？歉意，悔意还是怎样？他又突然回过神来，为什么自己会去想这些，这些不应该出现的无常规的想法，“没关系啊，反正都过了嘛。”

“你什么时候走？”青峰仍然用平静的语气问。

“神奈川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最迟后天吧，最近学习和训练都加紧了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青峰背过身去，又转回来向黄濑微微抬起手示意，“走了啊，晚安。”

黄濑不明白心里有些莫名失落，看着青峰再次转过去的背影，倏然他竟然想向前迈一步做出一个动作，但他停止了，“……嗯好，晚安小青峰。”

下次见。

  

昨晚莫名其妙的想法太多了。

应该是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多。

 

晚上被凉子叫去陪她逛街，黄濑也是受不了这个姐姐的撒娇也只好去了，想着也顺便看看球鞋。东京繁华的闹市区到处是吵闹声，琳琅满目的物品还有耀眼的霓虹灯，突然都不会让黄濑提起兴趣，倒是那灿红色的东京铁塔，可能是很久没看到了，就这么不远不近地仰头看着并不算刺眼的红色，衬着深蓝色的天空，脑海突然闪过一个人，惊愕地回过神，赶忙追上前面的凉子。

然后，手机突然响了。

“喂？”

“黄濑你在哪。”

“在街上，干嘛？”

“嗯……想见你。”

“哈？”黄濑停住脚步，脸部有些僵硬，“怎么了啊小青峰？”

“没，就是想见见你而已。”

黄濑看着一脸疑问的凉子，最终还是回道：“在哪儿？”

 

青峰倚着路灯，刚抬头就看到跑过来的黄濑。黄濑在他不用出慢下步伐，理着刘海气喘吁吁的走到青峰面前。青峰也不说话，一直看着黄濑。黄濑觉得异样，瞪了青峰一眼站直了身体。

“跑那么急我又没催你。”青峰带着嘲笑说着。

黄濑没好气地：“是谁说着想见我啊，我还不是不想被等太久，而且你这次居然没迟到。”

青峰挑眉，无视了他最后一句话：“最近怎么样了。”

“嗯？还行啊。”黄濑用手指挠了挠脸颊，“倒是很少回东京。而且神奈川的东西比东京的还贵！”

“我说篮球。”青峰无言。

“……你又不说清楚。”黄濑瞥了青峰一眼。

“是你脑洞大。”

“谢谢夸奖。海常有个前辈很厉害的，队友们都很棒，我突然就想跟你1on1啊小青峰。”

“没带篮球。”

“是啊可惜。明年Inter High。”

“等着输吧黄濑。”

“什么啊，还没开打呢，我可是进步了好多。”黄濑不满地看着青峰，“什么表情，干嘛好像很得意的样子。”

“得意？倒是没有。”青峰突然笑了，“期待倒是有的。”

“那当然啊，等着第一次被我打败哦小青峰。”黄濑咧嘴一笑。

“这个想想就行了。”青峰把双手放进裤袋里转身向前走去。

“都说了别得意！”黄濑跟上前。

 

 

【透明彩色的COCKTAIL】

也就那之后，他要我每次回东京都要告诉他，并且要跟他见面，聊一些关于篮球的事。至于这个“关于篮球”这四个字，我说着也似乎有些勉强。他不许我不去，就连下雨，在咖啡厅坐一会儿都好。他好像喜欢喝酒，一种透明的红色或者青色的COCKTAIL，度数并不高。

他说：“在那个时候就有点会酒了。”

哪个时候？

“赤司带我们去合宿那次。”

哦哦记起来了。

“以前周末没事的时候，会练两下篮球然后路过这家店。老板不是本地人，一开始只是给了一杯这个给我还说我应该会喜欢。”

然后后来就喜欢了。

“对啊，不过还没到瘾的程度。”

你自己都说了周末没事的时候会如果这家店了好不好。

然后他不说话了。啖口被子里色彩透明的液体，然后看向我，而那个眼神让我觉得不敢直视他。

他那靛青色的眼瞳略过空气中的任何分子看着我，感觉不止看着我的眼睛。

像是，看透了全身。我突然觉得胆怯和寒战。不得不承认，还有一层羞意。

“小青峰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干嘛。”

“没。”

然后他移开了视线，低头看了我面前已经冷却的抹茶奶茶。

“还有为什么我回来都要让我见你？”我趁机问了，应该不会有什么的。

“之前不是说了吗。”

“诶？你有说过吗？”

“有啊，说了想见你。”

“……什么啊，那一次想见不就够了啊，为什么每次都要。”

“把之前错过的补回来。”

……

我突然觉得有些烦恼并且尴尬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

结果因为我这一沉默，以至于在之后的日子，我们反反复复在不同的地方约定见面，我也不再问那样的问题，只是去赴约。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，一回东京就给他打电话成了一种习惯，看见他成了一种常规，见到他更是成了一种必然。心里甚至觉得会想早点回东京，想早点见到他，听他的声音，看他的样子，没有这些就觉得不自然。

平安夜，跨年夜，在这些冬天的夜晚，和他的记忆渗透进冰雪里，成为一种抹不去的定义。我们只是见面，只是说话，关于篮球，关于日常，也不会带进其他奇怪的话题，我也并不觉得别扭。

今年冬天不算太冷，口中湿润的热气呼到隔着袖子的双手上。他问我冷吗。我笑着说还行。他突然看着我沉默了，我投以疑惑的目光。

他移开视线说：“要么就穿厚点。”

“嗯？还有一个要么呢。”我挑眉。

他摇摇头：“没了。”

我嗤笑了：“被小青峰关心真是受宠若惊。”

“还行还行。”

而当时我也想这么跟他说，要么就穿厚点，要么就和你捂着手暖和一下。

当然我没有那么说。

 

那天晚上回来得早，已经是一月，姐姐还没睡。她靠在我房间门口问我：“凉太，你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。”

“哈？”我一脸惊愕，“我什么时候谈恋爱了？”

“拜托我又不是笨蛋好不。”她翻了白眼赌气地说，“你上次十月份回来就开始不对劲了，每次回东京的晚上都会出去，像是约会一样，晚上回来虽然没超过零点，但别以为我不知道啊，干嘛那么神神秘秘的。”

“有吗？不过约会啊，也不算是。”我突然反应过来，“还有我没有谈恋爱啦姐姐。”

“真的？”她挤眉弄眼。

“我干嘛骗你。”我一脸无奈的。

她好奇地眨着眼又问道：“那你都干嘛去了？”

“就见见老同学而已。”

“也不会每次都见吧！”

“就小青峰啦。”

“诶？你初中时跟你一起打篮球那个？叫什么来着，什么辉？”

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：“是大辉。”然后说出来自己就愣了一下，匆忙低下头。我居然会觉得紧张，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，就因为我单独说了这两个字而已。

大辉？

又淡淡地笑了。

姐姐突然凑近，把我吓得后退了一步，她平静地问：“你在笑什么？”

“我笑了吗？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没什么啦。”

“到底什么嘛凉太。”她又开始撒娇了。

“我觉得他很好笑行了吧？”我一边推着她走出房间一边说着，“好了我要睡了，晚安姐姐。”

无视她走出门后的抱怨，我执意地关上了门。然后松了口气。

大辉？

……叫起来怎么那么暧昧。

拍了拍额头清醒过来，关灯安眠。

 

初春过后的那天，我刚下轨道站，还没来得及跟他打电话，突然手机响了，是他打来的。

“喂，黄濑，那家的COCKTAIL没我要的了，换一家好了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没了小青峰。”

“我昨天去看了的。”

“我说你是不是上瘾了？”

“没有啊，怎么会。”

“骗谁，别换了，就那家，IH过后再说CACKTAIL的事。”

“……是要怎样。”

“不许喝就不许喝。”

“成，不喝就不喝咯。”

……

挂断后无奈地叹口气，却突然发觉有一丝不同。但就是这种不同，让我嘴角泛起笑意。
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